父亲的糍粑

父亲的糍粑

文/晓風寒

 豫南的初冬，农家的院子里已经飘荡着浓浓的糯米香甜的味道。院外的竹篱笆里菜畦青青，蒜苗、香葱、白菜、菠菜……，一块块，一片片，一团团，簇拥着鲜嫩欲滴。旁边的绿色胶丝网栏里，散养着几十只鸡，二十只大鹅，六只鸭子悠闲的觅食、打盹、嬉闹。网栏边，几棵四季桂开着淡黄色的米花，缕缕暗香浮动。而大杨树下的大黑狗和一米外的花猫正在慵懒的趴卧着，斜阳西挂树梢，安静而祥和。

   此刻，父亲正在厨房忙碌着手里的活计，那是他在准备做糍粑。父亲此生对待每一件事情都极其认真。坚持时间最久的两件事，就是种田和做糍粑。种田耗费了一生精力，到现如今的六十多岁，应该有五十多个春秋在春耕与秋收里。而做糍粑，尤其是纯手工的糍粑。父亲也坚持了有近二十年了。

  说起糍粑，很多人也许都知道。这种冬日里的美食都会伴随豫南人的一生。从记事里，每年的冬天，家家户户都会做糍粑，会热闹整整一个冬天。蒸煮熟透的糯米饭在人力与木杵的反复撞击下，柔软劲道，气息浓厚香甜。如此舌尖上的美食，其食材、加工、制作都是来之不易的。它包含了季节的更替，阳光雨露照耀滋润，更包含了农人制作的艰辛。父亲做的糍粑从粒粒稻谷变成口中的美食，要历经很多次的"成长"。

  初春时节，浅草青青，繁花盛放。父亲已经挑选好谷粒饱满的稻种，育秧的稻田平整很多次。泥水比例恰到好处，泥浆深深，摆好秧盘，撒上稻种，浇好泥浆，青竹制成的拱桥立于田垄两侧，最后盖上透明的塑料大棚。春阳暖暖，稻种很快发芽，两周左右，大棚里小秧苗青青，生机勃勃。待到农历四月中旬，天暖气清，野外已经花草繁茂。平整好的水田里，泥香清新，水肥正适。小秧苗已长至二十厘米，可以移栽到平整好的水田里了。这就是农人最忙碌的插秧了，前后持续近一个半月，栽种好的秧苗，一排排，一纵纵，一块块连接成片，绿色的秧苗随山丘起伏，吸收光热，茁壮成长。

  一个初夏的傍晚，站在山丘的高处，暖风吹过，此时应吟诗一首。"穷目旷野去，格调亦鲜明。逐风翻绿浪，碧海波不停。"绿野茫茫，直达天际。仲夏，禾苗植株已经长至一米五左右，由于父亲精心的田间管理，灌溉、除草、除虫、追肥……此刻的稻田完全成了绿色的地毯。禾苗枝叶交错相拥，炙热的阳光也无法穿透枝叶的缝隙，水田里很是清凉。是一些鱼儿，虾儿，虫儿，青蛙……的居家和避暑好去处。此后不久，禾苗就要开花了，禾苗开花像美女怀孕一样美好。植株主干肚皮鼓鼓，嫩绿的稻穗从顶端伸出，雄蕊上挂满淡黄色的小米粒花，清新的香气在田野里迷漫。真所谓"稻花香里说丰年，听取蛙声一片。”

  转眼中秋前夕，晨昏微凉，在田间地头，已可看见低头的稻穗已渐染金黄，在风中摇荡。此后不经意的日子里，已是满野的金黄，金的耀眼，黄的灿烂。穗头的枝叶冲天而立，露尽锋芒，染尽秋霜。低头的稻穗粒粒饱满，似谦虚的学者，勤劳厚实的农人。此刻的秋野，一片繁忙，农人都在抢收。收割机轰鸣，粉碎的秸秆，清新的香气，拾穗的老人，小虫的浅吟低唱，山头染红的晚霞，秋日的田野总是让人沉醉其中。

   稻谷从田野里收回，父亲又开始忙碌的晾晒。父亲晾晒稻谷也很细心。每每晾晒之前，父亲总会把母亲用针线缝好洗净的大袋子（很多小的袋子拼接在一起)铺在水泥地上，而后再把稻谷均匀的摊晒。这样就保证了稻谷的干净，不会混入石子，沙土。晾晒足足三日后，稻谷水分晾干，粒粒谷子吸满阳光的温热味道。一袋袋的被好扎实，整齐的码放在粮仓里。

   当冬日的第一场雪飘落而下，气温已近零度。父亲的打米的机房里，灯火橘黄，机器轰响。新鲜的稻谷在机器里涅槃，一颗颗雪白的稻米滚落，米粒温热，米香浓厚。紧接着，就是洗米了，用上自家的洁净井水（可直接引用)，反复淘洗三到四次。米粒更干净、洁白、靓丽。洗好的米浸泡在大桶、大缸里，经过四十八小时的发酵之后，醇香味浓，已有淡淡米酒的香甜。洗锅烧水，大大的铁锅，古朴的红砖灶台，劈的长短一致干燥的木材。铁锅的大木桶倒扣锅底，里面是圆锥形的铁框，而后装满一大桶的发酵洗净糯米，封盖严实。灶里熊熊烈火，飘出杨木的原香。在大火持续一个半小时的蒸煮后，浓浓的米香混合着蒸汽飘散在空气中。糯米已经蒸熟，米粒晶莹剔透，忍不住盛上一晚，大口朵颐，糯米饭的火热香甜，软酥劲道，充满口齿，满嘴浓香，美味十足。熟透的糯米饭经过父亲精心的揉搓、赶匀、拉平……一系列连套手工制作之后就变成柔软的糍粑了，均匀的洒上面粉，表层的糍粑开始冷却结痂。经过一夜低温，糍粑彻底冷透硬化。第二天天还未亮，早起的父亲就会用刀把大块的糍粑分隔成小块，然后在市集里销售。

  父亲做糍粑的这些年，村里村外的乡邻每年都会早早来订购糍粑。父亲的认真心细是成就糍粑美味的最主要原因。自家种植的稻谷，自己晾晒，自个加工成稻米，又自己劈材，淘洗，浸泡，蒸煮，成型……其中每一步都需要极认真的对待。健康营养，美食美味，得来不易。

  由于父亲的坚持，慕名寻来购买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。人们对美味糍粑的认可，对健康营养的追求凝聚了父亲一年年的辛苦付出。糍粑香甜，无论是蒸、煎、炸、煮、烤，或做菜、或主食、或零食、或夜宵，简单动手，美味即成。糍粑香甜，是赠送亲人、好友、同事的最佳美食。送出去的是香甜的美味，浓浓的乡土，厚重的情谊。这个冬天，你家备上了吗？